抱憾别过神山冈仁波齐,我们5人两车沿国道在阿里高原上一路狂奔。西藏高原素有“世界屋脊”之称,而在它西部雪峰林立、百川奔突于万仞丛中的“阿里”高原,就是世界屋脊的“屋脊”了。
说到札达,可能没多少人知道它的存在,就是到过拉萨的绝大多数人也未必对札达有所了解。札达是中国与印度接壤的一个边境县,位于西藏西部阿里高原,其藏语意思是“下游有草的地方”,象泉河横穿全境,县域面积2.46万平方公里,人口不足1万人,据说是中国人口最少的县。
这里地理位置偏远,与省会拉萨相隔多公里,开车过来要3-4天时间,沿途大部分路段海拔都在4-5千米,对有高反的人来讲,这是个令人望而却步的险地;从新疆叶城经G线过来,距离虽只有公里,但同样要翻越无数个5千米以上的达坂垭口,还要经过数百公里的无人区,至少也要2-3天时间。
所以说到札达,既要经受长途路遥之苦,翻越高原达坂之险,还要克服高反的身心折磨,因此真正能到达这个地方的游客并不多。
10月的阿里高原,天空湛蓝,阳光炙热,两旁是绵延的金黄草甸还有一闪而过低矮的山丘和偶尔飘过的雪峰。G线过巴尔兵站不远,左拐即是往札达的县道X线,翻龙嘎拉达坂,与所经过的所有达坂一样,荒芜苍凉、寸草不生,总会有迎风飘舞的五彩经幡告诉你:无论多高多远多险的地方,都会有信仰者的足迹和希望。
过一条冰冻的黑色河流,对面光秃秃山体,真的是光滑秃亮,有如渗出的一大片紫红色液体。在县道上行驶了大概80多公里,我们可清晰地看到远处的喜马拉雅山脉,峰峦叠嶂,白云皑皑绵延千里,而雪山下就是若隐若现的象泉河。
下午3:30,我们抵达土林地质公园,眼前奇异的地貌仿佛一下子穿越到了火星:一眼望不到边际绵延数十公里密密麻麻灰色的城堡横亘在眼前,象苍茫大地的肌理又象是无数藤蔓缠绕在山体之上,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有点令人头皮发麻。
远观土林,大气磅礴,气势恢弘,但见:层峦叠观、陡缓相间、跌岩起伏、森若城廓,沿河谷亘横绵延数十公里,与四周雪山交相辉映,岭翻浪涌、峰跃惊涛,令人荡气回肠,惊为天琢。
土林地貌在地质学上叫河湖相,据考证,亿万年前这里还是一个方圆余公里的大湖,因喜马拉雅造山运动使湖盆升高,湖底沉积的地层长期受流水切割,最后彻底干枯,大自然在这一片地表历经数百万年的“雕琢打磨”,最终形成海拔高度在―米,绵延数十公里的土黄色森林,千山耸立,万峰成林,沟壑纵横,星落密布,高低错落,形态万千的地质奇观。
往札达县城的近30公里路,就在土林中蜿蜒穿行,我们仿佛进入了一个奇幻的魔兽世界:一排排城堡,一群群碉楼,一座座宫殿,一列列圆柱,一队队武士……高低错落、参差嵯峨,姿态万千,一步一景,令人目不暇接,流连忘返。
车外就是高低林立姿态万千的土林伴着你,开始我一直在想,为什么要将路修在这么绝美的“森林”中,这难道不是对景观的一种破坏?为什么不将路远离“林”外?后来才知道札达县城所在的托林镇,方圆近多平方公里全是茂密的土林,城在“林”中,路怎么修也必须穿过这片辽阔的土林。
欣赏土林的美,一是要有阳光,二是要站得足够远。
土林的本色就是灰黄色和灰褐色,高原艳丽的阳光才是土林出彩的催化剂,尤其是早晚时分,整个土林就变成了一片巨大的光影舞台,富含红光的柔和光线撒在高低错落的“森林”里,灰褐色的土林镀上了一层金色光彩,加上山体沟壑的直射、反射和漫射,变幻出梦幻般的效果,上演出一幕光与影交织的盛大舞台剧。
面对土林,你要有足够的距离,才能领略到那种恢弘的气势,或是俯视万峰林立,或是仰望楼宇城廓,或是凝视千军万马……否则你看到的只是一堆黄土,一堵泥墙,一座荒山,平淡无奇,了无生气。
当你独自一人站立在一排整齐划一的城堡前,均匀的线条有如两军对峙,一排高头大马队列阵前,静待城门大开冲出坐阵指挥的将军……然而,无论你凝望多久,也终究听不到划破死寂的一声怒喝,听不到战马嘶鸣鼓角滔天,只有城堡长长的影子和死一般的寂静。
林立的土林,上接蓝天,下连荒漠,层层叠叠高低不一,错落有致,残垣断壁。阳光撒在“林”间,是土林表演起舞的时光,湛蓝的天空是土林背景,炙烈狂野的阳光是土林的霓虹灯,当高原的太阳撒在灰色、黄色、红色的城堡上,变幻出万千的绚烂色彩,赋予了土林灵动的生命。
“横看成岭侧成峰,远近高低各不同”,读书时不能完全领略苏轼题诗时的傲然感受,身在此“林”中,却是一下子赫然开朗,从正面、侧面看任意一处土林,连绵起伏、山峰耸立,从远处、近处、高处、低处看,都会呈现出不同的样子。
层层崖壁陡峭挺拔,蔚为壮观:如中世纪的城堡,又像形态各异的碉楼,这是佛塔,那是宫殿,这是武士,那是狮子,参差嵯峨,形态万千;这边是一列威武肃立的士兵,那边是一排峨冠博带的官员,旁边还有一群翩翩起舞的仕女……
第二天我们离开札达,沿着河道向北渐渐远离县城,除了时断时续的象泉河,一眼望去,除了黄土黄沙黄土林,没有绿色,没有人影,了无生机,只有死一般的静寂。仿佛穿行在一片被废弃的绵延几十公里的荒城,只需一阵暴雨,一阵雷鸣,一声号角,就会唤醒沉睡的古堡:城门大开,武士列队,刀剑出鞘,杀声震天……
就是这般荒芜的不毛之地,在一千多年前,在喜马拉雅山北麓这片奇异的土林之上,曾经有个延续了近8个世纪的古格王朝,却在三百多年前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消失在茫茫荒原之上,只在象泉河畔留下了一片废墟。
穿行土林一路向北,你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神奇和造化,亿万年前的浩瀚沧海而今却是一片荒林;数百年前的繁华文明而今却只留下残垣断壁,你不得不哀叹人类的渺小沧海一粟!
大自然亿万年的无意雕刻,成就了鬼斧神工的恢弘巨著!札达土林,一直躺在巨人背后的世外之地,拥有绝世苍凉之美,却寂寂无闻,默默无语。这里地处高寒荒原,远离城市繁华,非经万里险途非备尝艰苦非勇敢者无以到达!
札达土林,西藏高原之西,喜马拉雅山脉之北,孤寂万年,沙土成林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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